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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1章 [VIP] 他的身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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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1章 [VIP] 他的身份

六個月前, 中秋剛過。

沈寂已久的萬魔邪冢中,來了一名瀕死之人——謝無鏡。

送他來的女子,它知道, 叫鐘瑩, 是南海國公主。

送到之後, 他客氣地道謝, 請鐘瑩離開。

鐘瑩擔心他, 不願離去。

但他態度強硬而又冷漠, 讓鐘瑩手足無措。

它就幫了他一把,直接把鐘瑩趕出了萬魔邪冢,不讓她進來。

而它可以抓住這又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, 奪舍他!

魔族都以為它是趁謝無鏡在魔界重傷時趁虛而入。

但他們根本想象不到,謝無鏡此人戒備心有多重。即便那時他重傷,邪冢之魂也根本無法近身。

它其實是在陵華秘境裏, 趁他為了李織愉那個女人拿魔杵自傷時, 附在魔杵上躲進了他的識海。

在他被他夫人用神杵重傷時,它也試圖奪舍過他一次,但它失敗了。

這次,他快死了, 仙身也被毀,它以為它一定會成功。

然而,它不僅第二次失敗,還被困在他的識海中。

謝無鏡以身為囚, 對它來了一次甕中捉鱉。

他客氣地問它:“你能幫我嗎?”

它惱火:“不能。”

謝無鏡依然客氣:“那你只能和我一起死了。”

它也很有禮貌:“謝無鏡你他娘的卑鄙無恥!你要死就死,為什麽拖著我!他娘的整個魔界和靈雲界加起來也沒你這麽黑的!”

“謝無鏡你靈雲界長大的人你怎麽這麽陰險!這他娘的誰教你的啊!”

它無數次地問候他親人, 越罵越臟。

但謝無鏡毫無反應,好像被罵的不是他, “你因貪而死,與我無關。”

好!說得好!

它:“你怎麽好意思這麽說!我一個魔都沒你這麽不要臉。既然你不想死,我又幫不了你,你去想別的辦法活下去啊!”

謝無鏡:“我沒有不想死,也沒有別的辦法活下去。”

它:“那你到底想死還是想活?”

謝無鏡:“既有生機,為何求死。既然必死,何必求生。”

它看出來了,他不在乎生死。

能活就活,不能活便死。

尋到此處,是他知道此處能救他,便來了。

無關什麽渴求,只是順其自然。

讓它也死這件事,對他而言,也是順其自然。

他有一種它無法理解的境界與思想。

但它不想死啊!

雖然它已經死過一次。

除了它這縷殘魂因為舍不下魔界還留在此處,其餘魂魄都已入黃泉輪回了。

於是,它退讓,和他提出交易。

它道:“要我救你也可以,從此你要歸順魔族。以你的實力,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帶領魔族,踏平靈雲界!”

它心想:

只要魔族能夠壯大,只要帶領魔族壯大的那個人是魔,不管是誰都可以。

倘若謝無鏡能歸順魔族,此事一旦昭告天下。他從此便不得脫身,只能效忠魔族,做一個魔。

而謝無鏡應當沒有再選擇的餘地。

但謝無鏡道:“我不會歸順。待我恢覆,我會離開魔界。”

那一刻,它呆滯。

需要人救命的是他謝無鏡,脅迫它的也是他謝無鏡。

它從未見過落魄得如此從容,而又卑鄙無恥的人。

它氣急敗壞,但只能再退一步,“既然你不願歸順魔族,那你就以我的威名,率領魔族攻打靈雲界。”

“在你離開魔界之前,你必須扮演好我,不得讓人發現你的身份。你要做一個盡職的魔太祖,一切以魔族利益為先,教導魔族。”

“待你痊愈,你可以安排好我的後事,離開魔族,恢覆你自己的身份。如此,魔族就沒有理由束縛你。”

“日後,只要你不攻打魔界,隨便你怎樣。還有,你絕不可以透露,帶領魔族壯大的人,不是魔!”

魔族的壯大要由魔來實現。

無論這是虛假還是真實,總之世人眼裏強大的只能是魔。

這是它的底線。

謝無鏡這才道:“可以。”

後來,它以萬魔邪冢之力為他塑魔根。教他進入它的墓冢,取走它墓冢中留下的傳承。

它問他:“你若不死,之後要去覆仇嗎?”

他道:“我若不死,死的便另有其人。”

他好像沒有太大的仇恨,只是善惡有報乃自然天理,所以他理所當然也要這麽去做。

它甚為感慨。

在等待他在魔冢塑魔根的四十九日裏,不得不承認:

它的妥協,除了它還沒看到魔族壯大所以不想消散,以及它迫切希望有人能夠帶領魔族壯大,這兩個理由之外。

還有兩個理由:

一是,謝無鏡雖性情古怪,對他自己都漠然得讓它無法理解。

但它相信謝無鏡言出必行,答應就是行,不答應就是不行。

二是,倘若謝無鏡這樣的天縱奇才就此隕落,它真的會惋惜。

無論他是靈雲界的人,還是魔界的人。

尤其,他竟然是為一個女人淪落至此。

回憶就此打住。

它附在謝無鏡腰間佩戴的骨環上,重重嘆了口氣。

它回憶了這麽長時間,謝無鏡也沒有對它方才的話做出任何回應。

它永遠無法理解他在想什麽。

謝無鏡走在回聖恒院的路上。

銀月下,腳下的路白得像落了霜。

走到聖恒院外,察覺到隔壁香蕪院已是人去樓空。

他靜默片刻,才回它一句:“萬世萬物皆有劫。病老苦、死離別。蘭因絮果,不過是尋常……”

世人皆知情是劫,卻無人知如何解。



翌日午時。

香杏敲門入屋時,織愉正坐在鏡前望著雙手發呆。

她今日一身沈香大袖裙,外著蜜合梅絨大氅。發髻嬌俏,留一綹碎發掛在肩頭。髻上點綴如星小花簪與芙蓉銀花。

瞧著一如既往的明艷,只是雙手上的血腥、因病而略顯憔悴的臉色,看著分外刺眼。

香杏訝然:“夫人,你的手怎麽了?”

織愉也不知道。

按理說,謝無鏡給她的神藥,用一次就算不愈合也能結痂。

可這次,她的傷竟稍微一動,便還會流血。

難道這是因趙覺庭攻擊而震出的傷,所以難以愈合?

織愉咳了幾聲,心情不大好,讓香杏來給她灑藥包紮。

香杏小心翼翼為她裹好雙手。

她嬌氣地虛擡著手出仙府,香梅與香杏緊跟其後。

仙府外,一行隊伍整裝待發。

柳別鴻與戰雲霄、戰銀環都來了。

織愉下意識四處張望。

柳別鴻問:“你在找誰?”

織愉倒也坦然,“魔太祖呢?”

“他怎麽可能會來送你。”

戰雲霄道,“太祖有事,一早就離開了。回來後,估計就要閉關了。”

織愉問:“南海國的事怎麽安排?”

戰雲霄:“暫由我與六妹處理。事先告訴你一聲,太祖打算讓鐘瑩做南海國主,與魔族共同監理南海國。”

他說這話的意思,是想打消織愉不該有的念頭。

但織愉只是若有所思的“哦”了聲,並不失落。

在她聽來,鐘瑩與魔太祖走得近,就像是在佐證魔太祖就是謝無鏡。

昨夜她回來後睡不著,又想起他。

從前對他莫名產生的熟悉感,紛紛湧上心頭,讓她越發覺得:

他沒有被奪舍。

鐘瑩仍為正道,仍能與他正常來往,這也說明他不一定是真的入了魔。

織愉思忖著上了靈駒車。

柳別鴻要送她至城外。

戰雲霄與戰銀環還有諸多事務,不便相送。

戰雲霄:“等魔族在桑澤城開采神露石的駐軍安置好,我就去看你。”

織愉傲嬌道:“免了,我可是靈雲界正道魁首,不便與你們魔族來往過密。”

戰雲霄沒當回事,笑出聲,目送織愉的隊伍離開。

戰銀環冷不丁道:“她是因為太祖閉關,見不到太祖,覺得沒有必要再和你來往了。你該識相些。”

戰雲霄臉上的笑容消失,沈默地凝視戰銀環。

有時候,他真的很想揍他這同父異母的妹妹一頓。

但這畢竟是他唯一的親妹妹。

揍死了就沒了。

戰雲霄不爽地冷哼。

戰銀環與他並行,面上不起波瀾,心中卻是在想:

李織愉竟然就這麽離開了。

離開也好……她差點打算找個機會對李織愉下手了。

另一頭。

織愉的隊伍很快走出內城。

柳別鴻跟在靈駒車一旁,“魔太祖先前召見,盤問了我和天命盟其他人,並要求我們在四海國開城門放修士離開的期限內,不得離開魔軍看守範圍。”

這是變相軟禁。

但織愉不在意。

她的任務已經完成。

接下來,她要好好享受悠閑日子,再也不為這些事煩心了。

不過看在柳別鴻與她還有幾分虛情假意的份兒上,她沒有打斷他。

柳別鴻:“瀾盡嬈他們不願留下,但魔太祖手段強硬。這讓天命盟的人都感到不安,擔心他拿了功法、利用完我們之後,會卸磨殺驢。”

若他是謝無鏡,那不叫卸磨殺驢,叫——他開始報仇了。

織愉百無聊賴地斜倚在車內榻上,時不時咳嗽幾聲。

柳別鴻問:“你怎麽看?”

織愉:“你們就算逃,又能逃去哪兒?靜觀其變吧。”

簡而言之:和她一樣,安心等死吧。

柳別鴻輕笑,笑意深沈,“說的也是。普天之下已經沒有魔太祖無法掌握的地方,誰也逃不了……”

他不再繼續這個沈重的話題,又問道:“你之後打算怎麽辦?”

織愉:“吃喝玩樂。”

柳別鴻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,沒再說話。

送至桑澤城外,他撩開車簾,和織愉道別,“日後若還有機會,我去找你喝酒。”

下次再見,你也許就成人肉簾子了。

織愉一想到他命不久矣,心善地答應下來,“嗯。”

柳別鴻註視織愉,視線掃過她面容的每一處細節,仿佛要將她的臉銘刻在眼底。

織愉被風吹得冷了,不耐煩地伸手要將簾子放下來。

柳別鴻才回過神來,松開撐簾子的手。

然而織愉的眼睛卻在這一刻定在林中某個方向,手撩著簾子一直沒放下來。

柳別鴻亦察覺到有人靠近。

順著織愉視線望去,竟見一面熟之人騎靈駒疾馳而來。

那人一身的傷,身上青雲法袍已破損得不成樣,滿是血汙。

靈駒掠過織愉的車隊旁。

織愉探出身子喚他,“李隨風!”

她瞪大眼睛,驚訝又疑惑:他不是該在南海國,與鐘渺一家在一起嗎?怎麽會出現在這兒?還有這一身的傷……

李隨風聞言只是掃了她一眼,沒有停下。

那一眼,有深埋眼底的怨懟與恨意。

李隨風的靈駒在城門處被攔下。

桑澤城軍照例搜查,詢問他為何而來。

織愉跳下靈駒車,身形踉蹌了下。

柳別鴻伸手去扶她,還沒扶到,她就疾步向李隨風走去。

織愉走近,就聽守城軍問李隨風為何而來。

李隨風答:“我來投奔魔太祖。”

他的語調毫無起伏,帶著心死般的平靜。

守城軍訝異地打量李隨風這一身乾元宗內門弟子法袍,“你可知你在說什麽?”

李隨風重覆:“我來投奔魔太祖。”

織愉快步走上去,“李隨風,你怎麽了?發生什麽事了?”

李隨風沒有搭理她。

織愉走到他面前再度追問。

他才看向織愉,反問:“發生了什麽事,你身為天命盟盟主,怎麽會不清楚?”

織愉楞住。

比起生氣李隨風莫名其妙的發難,她更驚訝:

記憶裏那個真心喜歡凡界事物、偷偷學畫上做了許多凡界小物件的人,那個會因為她懂得他在物件上的用心而單純喜悅的人,那個以為她背叛仍舊能對她溫和以待的人……

如今怎麽會變得這麽冰冷麻木,變得對她充滿厭恨?

柳別鴻上前,神態威嚴:“有話就直說。這段時間盟主在為讓魔族停戰而奔波,不可能什麽事都能顧及到。”

李隨風譏笑:“你們天命盟的勾當,當真是我能在這兒直說的嗎?”

柳別鴻臉色驟變。

織愉眉頭輕蹙。

李隨風盯著織愉:“你要我說?好,我問你,天諭是不是你們天命盟的盟友?”

守城軍們疑惑:“天諭?”

從未聽過的名號,讓他們面面相覷。

織愉懂了,定是天諭做了什麽:“我們進城再說吧。”

李隨風遠離她,“不敢。我的師兄弟盡數死於天諭之手,我怕我若與你密談,我就要與他們黃泉相見了。”

織愉瞳孔震顫。

柳別鴻亦是眉頭緊擰。

守城軍與來往修士,像是聽見了不得了的秘密。都放慢腳步,眼神交匯,神色不一。

柳別鴻當機立斷下令,“將李隨風請去城主府。”

說是請,實為強押。

織愉攔住柳別鴻,對守城軍道:“按照正常修士通行規矩,放他進去。”

李隨風在大庭廣眾之下,說出他們可能會殺他的話,有保命的目的。

他已經不信任他們到如此地步,他們再動武,只會讓他更恨他們。

也是,雖然當初她是為保他一門師徒性命,才將他們送去南海國。

可那時在他的角度,他的師門已經遭受過她的接二連三的迫害了。

如今,天諭又打著她的名號殺了他的師兄弟……

柳別鴻思忖須臾,吩咐守城軍按織愉所言照辦。

待李隨風牽著靈駒入城,柳別鴻低聲問:“你還回堯光仙府嗎?”

“李隨風師門應當隨鐘渺在一處,他們死了,恐怕鐘渺情況也不妙。”

織愉揉了揉太陽穴,“麻煩你盡快送我去找魔太祖,晚了我怕他閉關了。”

天命盟如今名存實亡。

而天諭躲在暗處,實力深不可測。

雖然不知為何天諭突然百般針對她。

但要想解決天諭這個麻煩,織愉只能想辦法再去糾纏魔太祖,讓他出手了。

桑澤城中有禁制,不容許修士在城內禦劍飛行。

柳別鴻應聲牽來靈駒,將織愉抱上去後翻身而上,載著織愉疾行入城。

路上織愉用傳音玉牌聯系鐘渺,鐘渺沒有回應。

回到城主府時,聖恒院中無人。

好在魔太祖在聖恒院布下的禁制未解,說明他今日還會回來。

織愉不想在他院外站著等,她這病體可站不住。

回自己院裏等,又擔心錯過他回來的時間。

魔軍要正式駐紮桑澤城,柳別鴻身為城主,還有一大堆事要做,無法在這兒陪她等待。

織愉便叫香杏帶她到墻上去,坐在香蕪院的院墻上,若魔太祖回來,便能第一時間看到。

墻上視野很好,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等過人了。

上一次還是在凡界時。

那時她和謝無鏡住在偏僻的村莊中。

到了飯點,村中人家炊煙裊裊。

謝無鏡若是還不回來,她就會爬到院墻上,張望村口。

這樣他一出現,她就能看到他的身影。

他也能遠遠地看見她。

然後,他就會有些急切地抄近道跑回來,把她從墻上抱下來,好似擔心她會摔下墻。

此刻,織愉倚靠著香蕪院旁的梧桐樹,俯瞰城主府。

她不知道他何時會回來,會不會一眼看見她。

但她知道,他不會再抱她下來了。

但是沒關系,她可以讓香杏抱。

風吹來,織愉打了個噴嚏。

她裹緊大氅,咳了幾聲,叫香杏去為她煮碗熱乎乎的驅寒湯。

香杏立刻去照辦。

織愉揚揚嘴角,心想:

看,香杏不僅能抱她下去,還能給墻上的她煮湯。

多好。



湘妃篁苑,乃是上任桑澤城主之妹柳煙翠的嫁妝。

自柳煙翠離世,已被法術封閉,冷清多年。

魔太祖穿過竹影清寂的前苑。

後院,一名老婦正在擺弄院中花草。見他來,連忙行禮:“仙……公子,您怎麽來了?多謝您昨日送來的大禮。”

魔太祖不見趙覺庭,問道:“你已經將他殺了嗎?”

翠娘嘆:“昨日,寶燕將他送來。他神志不清,卻對我莫名有幾分親近……”

趙覺庭像個孩童一樣,喊她婆婆。一直在說,“婆婆,我身上難受,我身上痛。婆婆幫我,待我日後飛黃騰達,定不忘婆婆大恩。如有違誓,天打雷劈,身死道消。”

翠娘五味雜陳,猶想起當初他們結為道侶之時,趙覺庭也曾對天立誓:“此生不負煙娘,如有違誓,天打雷劈,身死道消。”

也想起,當初女兒被魔族俘虜,魔軍要謝無鏡交出被靈雲界俘獲的魔將來換。

謝無鏡彼時年幼,只征戰,鮮少做決定。

選擇權在趙覺庭手上,但趙覺庭竟在戰場上為了所謂維護靈雲界威名,親手殺了他們的女兒。

趙覺庭因如此大義受人尊崇,面對她的痛哭與控訴,也只是道:“孩子,我們日後還會有。”

而那時的她,早已聽聞大哥是他害死的卻不願相信,直到這一刻才認清他是什麽樣的人。

她終於心死,與趙覺庭打了起來,終是敗於他手,根基盡毀,一夜老去。

趙覺庭亦是中她之毒,一夜之間形容枯槁。

如今趙覺庭以那樣瘋癲虛弱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,她原想一刀結果了他。

又有太多話想要問他,問他走到這一步,可曾後悔,然後再殺了他。

翠娘:“只是,我剛要使用蠶神蠱醫他,他忽然又發了狂,大笑著說他要飛升成神了……”

趙覺庭說罷,便施展術法縱身飛天,引雷渡劫。

結果可想而知。

天雷降下,二十七道天雷便將他被劈成了焦炭。他從空中摔落,身體幾乎裂成兩半。

強大的肉身錘煉致使他剛摔下來時還沒有死,但已不得動彈。

那時他眼睛還直勾勾地望著蒼天,口中不斷呢喃:“我要成神了,我要成神了……”

“他就這樣喊著他要成神了,直到死去。眼睛還望著蒼天。”

翠娘輕笑一聲,笑聲透著無邊的苦澀,“蒼天有眼,他的誓言,應驗了。”

“他死,我此生已無憾矣。”

翠娘向魔太祖深深欠身行禮,“若無公子,我恐怕要含恨九泉,永遠等不到這一日了。多謝公子。”

魔太祖道免禮。

她問:“公子今日來,所為何事?”

魔太祖:“趙覺庭的魂識中,有一處不可探查的自毀之地。你可知那是什麽,是否和他修煉的功法有關?”

翠娘思索良久,蹙眉搖頭,“我從未聽說過他練過有關魂識的功法。魂識不可探查,探查即毀,必是有修為更高之人對其下了禁制。”

魔太祖:“他的魂識中,沒有他人留下的痕跡。”

“連龍角所在都能被探查,此物卻不能,這隱藏起來的東西,會是什麽呢?”

翠娘沈思片刻,“對了,趙覺庭喊著‘我成神了’的時候,似乎還喊了一句‘我是救世主’。他口齒不清,我不確定是不是,只當他是想成神瘋魔了,胡亂說的。”

“不能探查的魂識,會不會和這點有關?可惜他昨日死了,不然就能想辦法問他一問了。”

魔太祖默然片刻,道:“死了就死了,沒什麽可惜的。”

他沒有多留,拂袖而去。

*

織愉在墻上等了不到半個時辰,就見魔太祖回來了。

那一身漆黑戰甲的高大身影顯眼得很,從前院而來。

身後還跟著鐘瑩。

鐘瑩正一臉溫和地同他說話。

他聽著,時不時會回一句。

織愉連忙要從墻上下來去找他,然而一回頭,發現香杏去了廚房還沒回來。

她試圖發奮自強,自己沿著樹爬下去。

然而剛從墻上站起來,望著遙遠的地面,她又坐了回去。

算了。

她寧願待會兒讓鐘瑩把她抱下來,也不要自己跳下去。會摔死的!

織愉坐在墻上,眼巴巴地望著魔太祖與鐘瑩走近,漸漸聽清了他們的對話。

他們在說南海國的事。

鐘瑩:“還有諸多事務,我不知該如何是好。太祖若閉關,我該怎麽辦呢……”

難得,鐘瑩在撒嬌。

但魔太祖不解風情:“其他魔族會接手靈雲界事務,你可以去問他們。”

鐘瑩:“我畢竟不是魔族,我擔心……”

話未說完,戛然而止。

鐘瑩發現了坐在聖恒院隔壁院墻上的織愉。

鐘瑩用餘光瞥魔太祖——他好似早就發現了。

織愉抱著樹埋怨:“太祖,你終於回來了,我等你好久了。”

她風寒又重了,鼻音很濃。

魔太祖:“什麽事?”

織愉笑笑,看向鐘瑩,“可否麻煩鐘瑩公主先抱我下來?”

鐘瑩溫和的表情添上一抹不情願,可她還是應道:“夫人跳下來,我接住你。”

她若不答應,魔太祖就要抱李織愉下來了。

織愉笑盈盈道:“多謝。”

織愉扶著大樹,準備往下跳。

看著鐘瑩纖細柔弱的身子,又怕撞倒她。

她坐在墻上,做了幾次深呼吸,終於準備跳進鐘瑩懷裏。

魔太祖似是等得不耐煩了,突然沈聲對她道:“下來。”

“啊?”

織愉腳已經蹬在墻上往下跳了,被一打岔,直接從墻上跌了下去。

她怕得心都要從嘴裏蹦出來了,一陣驚魂未定。

摔進硌人的懷裏過了幾息,回過神才看清接住她的人,戴著獸面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感謝在2024-03-01 20:00:08~2024-03-02 20:00: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
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:磕巴的熊貓 1個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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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,我會繼續努力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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